【黎智英案・審訊第十六日】

【獨媒報導】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及3間蘋果公司被控串謀勾結外國勢力及串謀刊印煽動刊物等罪，案件今（25日）於高院（移師西九龍法院）踏入第16日審訊。認罪候判的前《蘋果日報》社長張劍虹，繼續以「從犯證人」身份出庭作供。張表示，黎智英拒絕接納馮偉光建議在英文版加副刊文章，因英文版目的是引起外國關注及輿論，「如果加埋呢啲 feature（專題）落去，就會 dilute（淡化）咗成樣嘢。」張又指黎曾表示《國安法》實施後「香港同《蘋果日報》都係生死存亡之秋」，亦曾稱很多外國傳媒排隊訪問他，但強調「佢話佢唔怕嘅，佢會照講，講佢要講嘅嘢，包括要求美國制裁中國」。另外，張表示黎於2019年底指示推行「撐小店」計劃，讓他們免費在《蘋果》登廣告，並指「黃色經濟圈」對抗爭運動有好處。

張稱黎拒在英文版加副刊文章：會淡化引外國輿論的作用

張劍虹作供時解釋《蘋果日報》網上英文版內容。他確認英文版不會出現關於中國的正面新聞，只會有負面新聞。張又解釋英文版的不同範疇，專題方面包括逆權報道、以及新疆集中營的調查報道。至於專欄方面，則包括不同社論，例如黎智英的「成敗樂一笑」、李怡及顏純鈎的專欄，同時亦會有英文作者所撰的文章。

▲ 前《蘋果日報》社長 張劍虹

張表示，他及黎智英曾經建議一些英文寫手，最後由黎負責核准。黎亦表示，Mark Simon 及 Mark Clifford 會找人寫英文版專欄。不少由張等介紹的寫手曾寫過專欄，但同時亦有一些非他們介紹的寫手。

張提到，英文版並沒有副刊內容如飲食及旅遊等。於2020年9月、《國安法》實施後，執行總編輯馮偉光曾向張表示，英文版內容種類太少，大多是「逆權、抗爭、制裁」這類型的文章。馮遂問「係咪可以加啲副刊類型嘅文章落去？」，即包括旅遊、飲食、文化等軟新聞（soft news）。張就此事向黎智英索取指示，但黎回應「唔好咁做」，並強調英文版目的是「希望用我哋揀選嘅一啲偏黃、支持《蘋果》嘅新聞，引起外國關注同輿論」，又指：「如果加埋呢啲 feature（專題）落去，就會 dilute（淡化）咗成樣嘢。」張把黎的訊息轉達馮。因此，英文版專題主要關於「香港逆權、中國打壓人權」等。

▲ 馮偉光，筆名「盧峯」

官質疑非社長作出編採決定 張：報社擁有人有其個人立場

法官李運騰問，似乎所有的編採決定並非由張劍虹作出，而是需要向黎智英索取指示。張同意，並指因涉及英文版方向性的編採決定。李追問，一般報社也並非由社長作出編採決定？張解釋，以其理解各傳媒報刊都會有其編採政策，「好多時 owner（擁有人）有個人 style（風格）、有個人立場」；除非對方「好放手」，或者其股權透過基金持有，他完全不處理業務。

黎稱英文版新聞太少難吸引讀者 馮：如美國制裁林鄭會即時加新聞

控方展示英文版 WhatsApp 群組對話，黎智英於2020年8月8日、《國安法》實施後向張及馮發訊息，表示「劍虹，盧峯，我們新聞數目太少，沒有 critical mass（群聚效應）吸引讀者，應想想辦法增加。或可增加一些財經新聞？但時事新聞肯（定）要增加。謝謝。黎」。馮回應「明白，正逐步增加，有重大新聞如美國制裁林鄭會即時增加幾條」。而張則回應「老闆，明白。正在增加中，會加快速度。謝謝」。控方問及，為何需要在英文版中增加制裁的新聞，張解釋黎智英指示需要集中制裁、逆權及抗爭的新聞。

黎稱英文版需要集中於中國新聞

控方另展示群組的其他訊息，黎智英於2020年8月26日向馮傳訊息，他轉發了一則新聞連結，題為〈共和黨稱拜登對伊朗及伊斯蘭國有好處，對中國而言很好〉（“Republicans say Biden ‘Good for Iran and ISIS. Great for China’”）。黎同時問，「盧峯，我們需要這類型與中國無關，但所有英國主流報章都有刊登的新聞嗎？我在考慮。（“Lo Fung, Do we need this kind of news that has nothing to do with China and all major English newspapers have published it? I wondered.”）」馮回應：「我嘗試包含一些國際新聞，因我們的讀者來自世界各地，他們或想知道多些全球主流新聞，尤其美國選舉等重要新聞。（“I am trying to include a few stories on international news, as our readers are from all parts of the world and they may want to know a bit about major news happening around the globe, especially important news like US election.”）」

馮再回應：「作為成熟的新聞頻道，我認為我們需要覆蓋對讀者而言重要的新聞。提供更多種類內容。（“As a full fledge News channel, I think we need to have some coverage on news that’s important to readers. Give some more variety of content too.”）」黎卻表示：「我不認為需要這類型的新聞，因他們的本地新聞會覆蓋。我認為我們需要集中於中國新聞，並以此聞名，不要令其淡化。（“I don’t think this kind of news is needed since wherever they come their local news media should have covered it. I rather think that we should focus on Chinese news and be known for it without dilution.”）」

馮其後表示「好的，會由今日起停止國際新聞（“Ok, will stop running international news from today”）」。張亦表示「收到」。

張指黎認為《國安法》後香港及蘋果都處「生死存亡之秋」

控方問到，是否自2020年8月26日起，英文版沒有再覆蓋國際新聞，只是集中於中國新聞？張表示「相信係」，並指「黎生講到明唔可以有呢樣嘢（國際新聞），應該唔會再出，黎生睇英文版新聞睇得好緊㗎」。

控方追問黎「睇得好緊」的原因，張指黎心急想盡快推出英文版，是因成立《國安法》的時候，他冀影響到國際輿論，「希望外國可以關注香港情況做一啲嘢」，且「希望香港同《蘋果日報》都可以得到美國同其他西方國家嘅政治保護」。張又指：「何況《國安法》已經實施咗，黎生覺得香港同《蘋果日報》都係生死存亡之秋」，因此黎對英文版很著緊。

辯方反對控方問黎智英想法 因張並非其「肚子內的蟲」

辯方資深大律師彭耀鴻就控方問題作出反對，因控方問及黎的想法，但張「並非黎智英肚子內的蟲（“not a worm in Mr Lai’s stomach”）」。法官杜麗冰認為，張相對熟悉黎，因此能夠作出判斷，並指可於盤問時再澄清。

張：黎稱受訪時會照說要求制裁、「佢話佢唔怕嘅，講要講嘅嘢」

就張表示希望外國可以「做一啲嘢」，控方追問其意思，張解釋，黎稱希望外國能夠「對於中國採取敵對行動」，包括制裁。他表示整個5月氣氛緊張，尤其5月下旬人大會議訂立《國安法》後，當時黎稱要「一人一信」予時任美國總統。黎又在5、6月的飯盒會指「最近好忙」，因為很多外國傳媒排隊訪問他，而「佢話佢唔怕嘅，佢會照講，講佢要講嘅嘢，包括要求美國制裁中國」。黎曾提及覺得《國安法》「好嚴重」、「比佢預計更嚴重」，若真的實施的話，「香港經濟金融都冇㗎啦，《蘋果》都唔使旨意有得做」，因此他希望美國制裁中共。

▲ 黎智英

張：黎認為「黃色經濟圈」對抗爭有好處

控方展示4篇《蘋果》英文版報道，包括：於2020年7月14日刊登、由李平（楊清奇）所撰的〈Editorial: Who is Afraid of CCP Sanctions and Oppressions?（蘋論：中共的打壓與制裁不足畏）〉 ；於2020年7月18日刊登、由旅美作家「一劍飄塵」所撰的〈Will U.S. sanction Carrie Lam?（美國會制裁林鄭月娥嗎？）〉；於2020年8月28日刊登、由香港監察創辦人 Benedict Rogers 所撰的〈Aversion to Beijing’s bellicose diplomacy is escalating in Europe〉；以及於2021年1月14日刊登、由 Glacier Kwong 鄺頌晴所撰的〈Round-up of all opposition politicians the HK version of Kaohisung Incident〉。

張確認上述4篇報道均是按着黎智英的編採指示執行，因都想關於爭取國際支持及關注，並希望外國會對中共及香港官員採取制裁行動，對抗中共對香港的打壓。

另外，控方展示第4篇文章的內容，當中提及「香港人應該一同貢獻以保護我們的公民社會，支持在囚者及『黃色經濟圈』（“Hong Kong people should work together to devote ourselves to protecting our civil society, support for prisoners and the ‘yellow economic circle’.”）」。控方問黎有否支持「黃色經濟圈」；張解釋，黎認為只要抗爭一直繼續存在，「黃色經濟圈」就需要存在，因它對整個抗爭運動有好處。

張：黎指示推行「撐小店」計劃、讓他們免費登廣告

張補充，《蘋果》曾經做過「撐小店」的分類廣告計劃，即免費讓小店在《蘋果》刊登廣告一段時間。在被警方搜查過、屬於他的日記簿當中，有提及黎叫他向廣告部跟進「撐小店」事宜。黎於2019年底的廣告部飯盒會當中，指示同事做這方面的分類小廣告。因為當時抗爭運動熱烈，參與抗爭的香港人會以政治取向，揀選所光顧的店舖，因此形成「黃色經濟圈」，而他們不會光顧「藍店」。直至2020年初疫情開始，計劃需暫停，後來於年中恢復。

【獨媒報導】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及3間蘋果公司被控串謀勾結外國勢力及串謀刊印煽動刊物等罪，案件今（25日）於高院（移師西九龍法院）踏入第16日審訊。認罪候判的前《蘋果日報》社長張劍虹作供。控方提到黎智英於2020年12月開始還柙，張表示於黎還柙第2、3日有探訪他，並向黎請示「《蘋果日報》點樣運作落去」。當時黎的指示為：「唔使怕，繼續做，繼續做落去，照原來咁做。」於是張繼續按原本方針經營《蘋果》，並把黎的指示轉達予其他高層，向各人表示：「黎生都仲係好有戰意，叫我哋唔使驚。」控方播放「Live Chat with Jimmy Lai」片段，被問到是否感害怕，黎表示：「我不可以害怕，如果我害怕就不能再發言及行動」，「否則我會變得無用，我會寧願死去。」

張：黎稱不要付稿費予已流亡的投稿者、免令人覺得資助

控方展示張劍虹與楊清奇的 WhatsApp 對話，張於2020年8月3日向楊發訊息：「清奇，政府通緝多名海外人士，說他們違反國安法，如果他們來稿，我們也不方便付稿費。內容當然也按原定方針把關」；楊回覆「收到」。張解釋，事前曾經與黎智英通話，就流亡或被通緝人士向《蘋果》投稿事宜請示黎。黎表示可照刊登流亡或被通緝人士的投稿，但「如果唔想被上綱上線，可以唔好畀稿費佢哋，有個平台登佢哋嘅稿就可以」。張表示，黎覺得他們可以獲得「香港人同情」，亦可在外國為香港發聲，但「無謂畀人覺得《蘋果日報》畀佢哋一啲資助行為」，因此不給予稿費。張認為楊有依照指示，但不記得流亡人士有否繼續投稿。

張稱曾介紹寫政壇權鬥的日本人撰稿

另外，楊於2020年9月15日向張發訊息：「社長，我已聯絡高橋，談好交稿、修改、稿酬事宜。」張表示高橋為日本人，認識黎智英並經常訪問他。高橋主要寫日本政壇的權鬥，其立場是「反政府」。由於張認為其立場亦適合《蘋果》，因此在未有請示黎之下，於9月中介紹他協助為論壇寫稿。

張稱於黎智英還柙後前往探訪 黎：「唔使怕，繼續做落去」

其後，控方提到黎智英於2020年12月開始還柙，並問張劍虹有否去探訪。張表示於黎還柙第2、3日有探訪他，並向黎請示「《蘋果日報》點樣運作落去」。當時黎的指示為：「唔使怕，繼續做，繼續做落去，照原來咁做。」於是張繼續按着原本的方針經營《蘋果》，包括「繼續支持抗爭，希望外國西方國家繼續關注香港情況，提供援助」，並自己主持飯盒會。

張向其他高層轉達：黎生仲係好有戰意

張續指，英文版仍舊繼續按照原本的方針運作，而黎智英的對談直播（Live Chat）及專欄「成敗樂一笑」則停止。其後張把黎的指示轉達予《蘋果》的高層，包括各部門的副總編輯及主管。張向各人表示：「黎生都仲係好有戰意，叫我哋唔使驚。」而各部門的人亦有依照指示繼續運作。

張指自己還柙後沒有再給予指示

另外，張確認自己於2021年6月17日被捕，翌日（18日）起還柙。他確認直至2021年6月30日，自己仍然為壹傳媒集團的行政總裁；直至2021年6月24日，他仍然是3間公司的董事。他表示自還柙後，自己沒有再向《蘋果》高層發出指示。他並不清楚公司事務由誰人接手。

黎於直播稱：我不可以害怕，否則會變得無用，寧願死去

控方播放兩節「Live Chat with Jimmy Lai」片段，分別是2020年7月9日及30日，各時長17及35分鐘。首片段開始時，黎表示希望令更多人關注英文版《蘋果》，然後回答觀眾問題。

▲ 黎智英（中）

被問到《國安法》對香港的影響，黎表示《國安法》是香港的「喪鐘（Death Knell）」，在港從商人士會失去保護及自由，最後導致經濟衰落及衍生失業問題。黎被問到是否感到害怕，他表示「我不可以害怕，如果我害怕就不能再發言及行動」，「否則我會變得無用，我會寧願死去。」

至於《國安法》對香港的風險，黎表示現時很多人打算移民，但自己卻沒有打算移民，若然情況變壞，妻兒可能會離開，而自己則留下來。不過沒有家人支持，他很難繼續前進。他又指，香港人追求自由的價值，因為經歷過英國殖民時代。黎最後強調，市民訂閱英文版能夠對傳媒起保護作用。最後有觀眾問黎早餐吃了甚麼食物，在庭上的黎妻聞後發笑。

控方展示文章，顯示事後《蘋果》轉載上述片段，標題為〈黎智英twitter直播精華 聲言毋懼國安法繼續留港抗爭〉。

黎：可能親中陣營見民主派初選成功感擔心

至於第二段片段，黎智英與壹傳媒獨立非執行董事 Mark Clifford 和美國在台協會前主席 Raymond Burghardt 對話。他們談及即將進行的立法會選舉，會否如期舉行。黎表示，有很多國家在疫情下仍然進行選舉，可能是親中陣營見民主派初選成功而感擔心。

案件明續審，控方將就片段作出提問。法官問及控方何時會完成張的主問，控方指將於本周完結。

案件編號：HCCC51/2022